二十三点五十分 星期四 海滩
夜晚的海风,比任何一次都要凛冽,像一把刀在她的脸上剐蹭。
同样是夜晚,那一晚她失去了两位至亲,而今晚过后,她可能还要失去更多的亲人。
“我到底该怎么办?告诉我啊!”
夏利抱着脑袋蹲在海边,把脸埋进腿里,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头发。
“想要拯救所有人不行,那就多救一个是一个。可是到现在,我连自己的爷爷都劝说不了……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何谨只能一味的道歉。
“之前倒是说的天花乱坠,可是现在事关人命,你却只会在这里说对不起?你自作聪明的想法呢?你的大道理呢?何谨!”
夏利只是斥责,她也是在六神无主的胡乱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。
“我真是看错你了,你果然说的没错,你一点也不是一个好人。你没有办法给你的朋友任何实质性的帮助,你只会逞嘴上功夫,说的还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大道理。你以为自己为他们指点了迷津,可是却只能徒增他们的痛苦!”
“何谨你让我不要把死侍的事情说出来,这样对我对大家都好。大伙相信了这些话就会滋生猜忌,大伙不相信就会排挤我疏远我。可是这对于我的内心来说,对于我的家人来说,无论哪种情况发生都是在谋害!”
“你总是一副好人的样子,口口声声说着为了谁好。其实你才是最自私的人,把所有成为好人的机会都揽在自己手里,却把那些当坏人的选择留给了别人。”
夏利扑到何谨怀里,两只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,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。
不是这样的,这并非出自我的本愿……
何谨已经不想再说出这种话了,他说的已经够多了,比他说“对不起”的次数要多得多。
他只能搂住夏利的肩膀,任由夏利在他怀里发泄情绪。
“所以说啊,不要一直标榜自己是个好人,也不要追求去当个好人。”何谨的语气里不知为何充满了寂寞,“好人之所以是好人,就是因为他总是置身他人的痛苦之外,撇清身上的淤泥,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天使。成为好人的道路就是伤害他人的道路啊。”
“明明是别人让我成为一个好人的……”
夏利咬着嘴唇,眼泪早已流满了脸颊,流进嘴角,温热苦涩。
“没必要把别人对你的期许当作枷锁束缚住自己的。”
“没办法啊……爸爸死了,妈妈死了,没有朋友,不知道要做什么,这样的我如果不对别人的希望回报些什么的话,我就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目的了。”
“一定有的,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回忆起罢了。”
久远的曾经,还没有经历过绝望和痛苦的岁月里,天真烂漫的你对着星空说出的那些童言无忌的话语。
“刚踏上冲浪板的那一刻,你就已经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了不是吗?”
每一个踏出步伐的人,或者说每一个活在世上的人,都有着自己的执念,自己的初心。自幼被深埋在记忆深处,让自己可以从人生的道路上走到现在的支柱。
“对啊,那个时候,妈妈都对我说过什么呢?”
夏利抬起头,是深邃的夜空和闪烁的繁星。
群星汇聚的光带贯穿了星空,白地惹眼,那是银河。
妈妈被爸爸失误被海浪扑了个踉跄逗得合不拢嘴,爸爸好不容易游上浅谈,我们两个拍着手笑话他,他害羞的挠了挠头,俯下身子用手掀起水花泼打我们……
那真是,最美好最幸福的日子。
面对再凶猛的海浪,人虽然势单力薄,但是总有办法征服它驾驭它,让所有的困难险阻做自己的骏马,带自己一往无前直奔目标。
“我曾经,也是这样认为的,对妈妈说的话坚信不疑。直到爸爸妈妈遇难,我就束手束脚起来,总害怕自己冲动地走错一步,就会和爸爸妈妈那样万劫不复。我开始怀疑,一往无前真的好吗?”
“其实并不是让你一往无前,而是让你不要逃避,不要逃避困难险阻,不要逃避悲苦伤痛。这不是一往无前可以办到的,一味的前进,无异于逃避,拒绝思考前路,拒绝其他可能,只会茫然地横冲直撞。”
何谨抚摸着她的头发,为她抹去眼泪。
“并非我只会说大道理不会教人怎么处理困难,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,有自己的理念。我强加给你的方法,对我来说是解决万难的良药,对你来说说不定就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
“曾经的我,甚至不会说什么,就直接妄断地为别人做好了所有事情。虽然在我脑海中对所有人都完美地方法,但实际得到的结果却总是事与愿违。”
“如果我说了我认为对的方法,对你来说说不定也是一种启发,让你能思考出更好的出路。可是往往人最伤心无助的时候,总是会失去理智,放弃思考自暴自弃地按照别人说的去‘一往无前’。然后事与愿违了,就会回过头来反咬一口,埋怨我的武断和自私。”
果然,何谨他一定是承受了很多不堪回首的伤害,才让他那样的成熟稳重,那样的温柔善良,
“喂,别说的……”
夏利抹干净了眼泪,却也止不住哽咽。
“别说的自己什么都懂啊。”
也许是烦恼都倾诉干净了,自己不应该这样埋怨何谨。他为人着想时傻乎乎的执着,让人起不了疑心。
我如此的喜欢着他,不止是一见钟情,还有他的温柔,他的善良,他的一切。
我或许是一个丑恶麻烦的女人,他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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鸟居一座翻过一座,好似一座不见尽头的万花镜,让人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,置身于世外。
废弃已久的破旧神社,鸟居却依然亮丽如新,看来还有念情怀旧的人,对曾经香火不息的日子流连忘返。
晓晨从背上取下布袋,甩开缠绕在上面的漆黑布条,高级木蜡从月光下反射出银光,拔出鞘中的刀刃,银光更是明亮摄人。
二十三点三十分 星期四 废弃神社遗址
“今晚的天气,出奇的晴朗啊。”
晓晨透过镜子般明亮的刀刃,看到了天上的星星。
“还没有记载观测过暴风眼前后的天气,所以这样的异象,全部归结于暴风眼所致也有些缺乏根据……”
世玉回答道。
“即使有记载可查,今天的天气,诡异的也有些过头了。”
晓晨指的是天上的光带,整条映在刀刃上,刺眼的很。
“北半球的这个纬度,观测到银河并非罕事,可以理解为这座村子远离城市,没有光污染。可是……”
世玉摘下眼镜,抬头看向天空。那亮光被形容为光带,更应该被形容成光斑,就像一朵冷银色的太阳被拉伸成了长枪切开了天空。就像是银河系要坠落到地球上一样,令人不安。
晓晨拔出刀,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,想要找回一点曾经握刀杀敌的感觉。
“如果继续拖延下去,夏利和夏归,肯定会被卷进这场争斗中。”
“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,无论是拥有狩魔血统的人,还是拥有死侍因子的人,亦或者普通人。曾经普通人只要躲在正常社会的保护伞下就可以远离危险,但现在人类和非人的东西结伴而行已成常态,危机甚至已经蔓延进了温暖的床铺里。等到发令员开枪的一瞬间,所有危机就会万箭齐发,撕碎这个脆弱的社会。”世玉摩挲着眼镜架,四处挥洒着视线,“我都为何谨感到心痛,如果放到现在,何谨应该就不会因为自己是异类人而和千雨分道扬镳了吧?”
“按照他的性格,就算自己是个正常人,也没有勇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。”
“嘛,谁知道呢?”世玉耸了耸肩。
“总之,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……”
“看你着急忙慌的样子,难道是下定决心要为斩妖除魔贡献力量了?看起来你那举步维艰的迷茫已经烟消云散了啊。”
“过去的我,只是为了我自己而战斗而已,所以当自己没有企图,就没有了战斗的理由。现在的我,并非重新找到了理由,而是已经不再为自己战斗了。为了你,为了何谨,为了夏利,为了那些和我受过同样伤痛却依然苦苦支撑的人,怎么可能不握紧这把刀呢?”
世玉有些欣慰,掐着腰报以微笑。
“这样长情的告白还真是让鄙人受宠若惊啊。不错嘛,终于有点何谨的味道了。”
“比起你这个活成何谨的人来说,还差一点。”
晓晨掂量着手里名为“缥雨”的黑刀,紧握着他握过的刀柄,隐约的可以体会到,曾经何谨战斗时背负的感情了。
“伤员还是在这里等着吧。”
她把刀尖垂向地面,潇洒地在自己身前划了一个圆弧,利落地收刀入鞘。
“来吧,就让我,为这件事划上一个句号吧。”
说罢,晓晨迈过最后一座鸟居,踏进了神社庭院。
木制窗户的窗棂纸里竟然透出微光,有人已经先他们到达了这里,点燃了烛火。
“夜幕降临,励志救世之人应邀而来。”
本殿大门紧闭,黑衣的战士执剑伫立。
“神父是这样对我预言的。”
“您们这里的文化还真是复杂啊,又是传统的神社,又是西方的教会,难怪这里会没落。”晓晨的语气里充满了“老子来者不善”的味道。
“但是,你却迟到了。”
战士扬起斗篷,还以颜色。
“忤逆命运之人,还有资格肩负起拯救世界的重担吗?”
“盲目顺从了命运,末日才会肆无忌惮的降临啊!”
晓晨抽出手枪指向战士。
“别装腔作势了,今天不去猎杀同类吗?杀人魔先生,还是应该叫你‘沉迷内斗的死侍先生’?”
“杀人魔,这个外号我倒还挺喜欢的。人猎杀人被唤作杀人魔,死侍猎杀死侍,不也是名副其实的‘杀人行为’吗?”
杀人魔转过身来,露出了散发着苍蓝色光芒的眼睛。
“十只死侍被全部猎杀干净,已经没有值得我动手的死侍了。”
“可是你依然按照计划出现在这里,不是等待死侍,而是等待我们。”
“十人已死,他却没有按照约定降临,一定是计划之外的差错。原因之一,就是阴差阳错出现在这里的你们,和共工染上关系的狩魔猎人。”
“还有什么原因?现在不说,可就没机会说了。毕竟你的死期就要到了。”
“那我就要留到我的死期,再告诉你。”
斗篷扯掉,被撕扯成只剩一半的衬衫遮不住浑身捆绑破旧绷带的身体,一脚踢起插在地上的长刀,杀人魔先发制人,速度之快,超越音速。
晓晨抛开手枪,眼睛燃起金蓝粉绿的琉璃光芒,开场既是高潮。
杀人魔面前的空气不断凝结,挡不住他的攻势,却也拖慢了他的速度,让晓晨可以从容应对。
她把手里的缥雨当作标枪掷向杀人魔,身体也蹬跃迎上,运用空间凝结的特性精准的控制自己和缥雨的相对速度。杀人魔切开了刀的进路,晓晨在刀弹开之前重新握住刀刃,抓住杀人魔出刀之后的硬直,上撩一击划开了杀人魔的肩膀。
然而杀人魔也不是吃素的,他竟然用本应该受伤脱力的手死死抓住了缥雨的刀刃,另一只手反手用刀柄重砸晓晨的侧脸。
即将被击飞出去之际,晓晨催动空间冲击波把杀人魔推到和自己下落轨迹相反的空中,杀人魔稳住身形,两人一同摔落到地上。
“怎么了?突然就强得和前天的你天差地别了?”杀人魔喘着粗气站了起来。
“但你还是没怎么变啊,无论是你的实力,还是你那徒增神秘的围巾兜帽。能不能把你那恼人的兜帽也一起摘下来?就这么害怕被我看到脸吗?”晓晨擦着嘴角的血丝,也不甘示弱。
“我可是为了你好,怕这张脸太惊悚,会吓到你。”
“我可没那么胆小。”
“哈哈,真好啊,开场就是Climax的节奏!等你打倒了我,再提要求吧!”
杀人魔重整旗鼓冲了过来,晓晨架刀格挡。
横斩纵斩斜斩,杀人魔向后一跃,脚底凝出晶石回路,空中冲刺带着接下来的斩击,晓晨错开攻击的进路,杀人魔却一刻不停在身后转向完成,又是从背后冲了过来。
好快!
晓晨始料未及,捏住刀锷的左手把刀护住后背,刀锋刮过刀身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。
看起来灵光一现的仓促格挡,却是在晓晨脑海里规划好了进攻路线,右手接过刀柄,像是鞭子一样从左腰际甩出。
拙略的拔刀斩显然伤不到杀人魔这样的居合道高手,他依然用刀柄尾部反手精准的击打在缥雨的刀刃上,随后双手握刀,用标准的一刀流中基础的横纵斩,压制着晓晨。
但是曾经的战法并不适合现在手里的刀,杀人魔并没有注意到。
三番五下正面的对拼,杀人魔手中的刀竟然在缥雨的刀下应声碎裂!
杀人魔大吃一惊,向后爆退十余步,然而刀刃崩溃之后的碎片依然溅到了他的手臂上。
归雨的刀刃并非金属,而是纯粹的晶石能量体,化作一滩水,滴落在他死侍化的手臂上,如同硫酸入水,爆出呲呲响声。
“呃啊……嘶……”
杀人魔强忍着疼痛, 检查自己的伤口。
“晶石能量不能保护你的身体,它已经死侍化的很透彻了。”
晓晨没有追击,她没有力气追击,用说话掩盖自己气息的紊乱。
“虽然我不清楚一个死侍是如何使用晶石能量作为武器的,但是使用它的利刃作战时,你总不该忘了晶石能量对死侍来说有多么致命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我?”
杀人魔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,一挥手,另一柄一模一样的归雨在他手上重新构建。
“什么?”
晓晨一惊,在纷繁复杂的衍化能力中,物质构造的能力毋庸置疑能排到上位极品。而作为一个死侍,竟然可以凭空构造晶石能量体,这绝对是天选之人才有的待遇。
不止杀人魔手里的归雨,杀人魔身边的空中也构造出四根晶蓝色的细长晶石标枪,随着杀人魔潇洒的一挥手,激射而来。
“Freeze!”
晓晨抬起手,凝结面前的空间。晶石能量本就是衍化能力的驱动器,由晶石能量构筑的武器也可以无视各种衍化能力的效果,肆意穿越被凝结的空气。
晓晨竭尽全力将前面的标枪减速,和后面的标枪相撞,在自己的面前炸开,堪堪没有伤到自己。
这样不行。
她明显感觉到了杀人魔也和她一样,解放了自己的衍化深度,让能力飞速提升。如果不先发制人,只会一点点被蚕食力量,最后力竭而死。
晓晨将衍化深度进一步下潜,灼热的神经刺痛着大脑,整个空间都被她构筑成了一个领域,在这个领域里只要一个念想,就可以操纵空间的流动。
在这个空间里,晓晨拥有了超越杀人魔的速度。
叮!
叮!
叮!
叮!
晓晨的缥雨已经落在杀人魔的归雨上,看似一刀的攻击,却响起了四次声音,四次肉眼无法察觉的斩击,在一瞬之间完成!
杀人魔格挡不住,只得后退,而晓晨却如游龙灵蛇般死死纠缠住他不放。
世玉说得对,曾经的自己,因为力量的羸弱,没有办法进行高强度的攻击和迅速的追击。她现在之所以可以做到自己永远做不到的进攻,正是得益于自己的空间操纵领域。
杀人魔的全身都萦绕着晶石能量,操纵他周身的空间来禁锢住他已经不可能了。但是通过操纵空间,把它当作一副可以伸缩自如的装甲穿在身上。只要自己对空间的干涉速度快于挥刀速度,就可以用空间来拉扯自己的身体,迅疾地猛攻只需要削减掉面前的空间,灵巧的后撤也只需要削减身后的空间。空间像是一只大手在推动着自己的身体,虽然势必会让身体受损,轻则扭伤筋骨重则压碎骨骼,但是只要能击溃敌人,自己就愿意放手一搏。
真多亏了何谨在铸刀的时候舍得用料,缥雨承受着高压的攻击竟然毫发无损。而杀人魔手里的赝品归雨,却在每次对拼中都会破碎,如果不是杀人魔构建武器的速度也同样神速,估计现在他早已经命丧黄泉。
话虽如此,杀人魔的状况却毫不乐观,他的四肢和胸膛早就布满伤口,围着脖颈的围巾,已经浸满了脖颈伤口里流出的血液。
殷红的血液。
“啊!!!!!!!!”
杀人魔的怒吼爬出嗓子,苍蓝的眼睛燃起了黄金深如绯红的光芒。
二度衍化。
并不只是晓晨才会衍化过载,死侍的身体作为晶石能量最好的繁殖温床,更容易在身体里雕刻烙印。相比起衍化过载这种被人类身体拖累了效率的残次品,二度衍化可以增幅衍化能力两倍以上。折损的寿命,也比衍化过载更多。
只不过就像人们不会把自己浸泡在剧毒里一样,没几个死侍愿意把晶石能量留在身体里。换个角度来说,已经用寿命作为代价换取力量的人,对自己的性命又有多在乎呢?
有那么一群人,他们为了和死侍战斗,研究出了摧残自己生命获得强大力量的方法,把人变成死侍,再把死侍化的身体里刻上晶石回路。
暗影会!
纯粹的晶石能量在杀人魔和晓晨之间爆炸开,冲击波为这场追杀画上了终止符。杀人魔跌跌撞撞地落地,在地上滚了几圈也没爬起来。晓晨也在安稳落地之后,马上因为巨大的身体负荷而跪倒下去。
两败俱伤。
“你到底,是什么东西!”
晓晨吼道,她无法接受自己面前的事实,和这些事实拼凑起来的矛盾的现实。
他的身体是死侍。
他运用着人类才会使用的晶石能量。
他的身体苍白如死人。
他的伤口里流淌着新鲜的血液。
他猎杀着死侍。
他运用着暗影会的独门技术。
他到底是……
“你心里的答案不已经很明确了吗?”
杀人魔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,他把晶石能量附着到身上,当作一副骨架支撑着身体,肉体和晶石能量贴合的地方,呲呲作响,白烟缭绕着他。
“我可是,一个,猎杀同类,挑起内乱,名副其实的,死侍杀人魔啊!”
杀人魔回光返照似的跳了起来,手里的归雨已经涨大到不再是武士刀而是巨剑的地步,带着崩山裂地的气势,从晓晨头顶劈下,只消一击,原本光整的地面便被劈出一个三米的大坑,裂痕如蜘蛛网延伸开。
晓晨操纵身后的空间,后跃躲开斩击,地面已经无法站稳,只得在脚下凝住空气,悬在空中稳住了阵脚。
“为了保护人类,自甘堕落成怪物,保护了人类非但得不到任何的赞扬,被认为这是理所当然,这是哪门子理所当然?人类还反咬一口,把我当作人类的叛徒通缉追杀!”
杀人魔借助晶石能量,也浮空而起,晶石标枪像是响尾蛇导弹锁定晓晨,晓晨操纵空间流动,牵引着自己翻滚闪避。两人上演起了战斗机追击一样的空中缠斗。
“既然人们把我归类为死侍,那我就当作一个死侍吧。可是我不能真的作为死侍那样,杀害人类,我依然想保护人类,这有错吗?对于人类来说没错,但对于死侍来说,却大错特错了!”
“人类无故杀害人类并不被人允许,被当作杀人魔!同样的死侍无故杀害死侍也不被允许!我就这样被两方排挤,被两方当作异类追杀!”
“啧。”
晓晨用余力拉扯杀人魔身后的空间,却被杀人魔周身环绕的狂暴能量震碎。
“这东西对我不管用!你别想抓住我!”
杀人魔大吼着。
“是谁让我落得如此下场!是改造我的暗影会吗?不,这是我心甘情愿接受实验的。那是那群死侍吗?是那些我要保护的人类吗?也不对,作为独立种族存在的集体他们在生存上有着平等的权力!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晓晨回头看杀人魔,他紧追不放,和刚才晓晨的追击相比,简直是一转攻势。
“我应该痛恨的人,其实是我自己啊……”
杀人魔缓缓举起左手,随着空气中冰碴碎裂的清脆爆响,晓晨回过头看向面前,自己的前方,数十道晶石标枪已经锁定了自己。
杀人魔左手猛地一攥,万箭齐发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或许,我可以对任何女性张开怀抱。
当我张开怀抱拥抱夏利的时候,我不由自主地咒骂了自己。晓晨说我总是散发着吸引女孩的气质,我不知道是否准确,但是她说的没错,我果然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,不值得被人所爱。
因为我的爱无论再怎么高尚,泛滥的慈爱也不值得去怜惜。
这一切都来得水到渠成,我自然地张开怀抱,她自然地拥进怀抱,在我的怀里颤抖着啜泣。
她看着我破涕为笑,和我逞着俏皮的话。
我的怀抱温暖吗?我有时会把手放在胸前,用力跳动的心脏,传不出一点热量。
我感到的,只有海风的寒冷,剐蹭这我的头顶。
“我……我到今天才知道,原来我的爸爸妈妈,甚至爷爷姥姥都是狩魔猎人。”
夏利继续蜷缩在我的怀里,没有了责怪和气愤,像是对闺蜜一样倾诉烦恼。
“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狩魔猎人的血,总有一天,我也会觉醒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对吗?”
“他们,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?”
我试探着问道,心里不停的在打鼓,如果世玉他们真的事无巨细的和她讲清楚来龙去脉,那她还会对我抱有这些好感吗?应该不会,时间即使足以讲清一切,世玉也不是一个嘴碎的人。
“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一切到底是什么,但是我知道的应该已经够多了。”
是吗,果然如我所料,那就好,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,就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向着多么恐怖的东西投怀送抱。
我闭上眼睛,让干涩的眼睛稍微休息一下。
我还能在她面前,在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面前,再装一会好人。
“是啊,总有一天,你沉睡已久的血统也会觉醒,你也会加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来。”
“如果不想加入战斗,可以选择逃避吗?”
“啊……当然,这不是宿命,没有不可以选择前路的道理。”
不,这就是宿命。无论自己如何逃避,拥有猎人血统的人,终将会被卷入漩涡之中。要么等着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,夺走自己重要的人,要么主动出击,击溃所有灾难。
“觉醒……觉醒之后会怎么样?也要变成那种……”
夏利从我的怀里缩了缩,湿热的鼻息透过衣服喷打在我的胸膛。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,昨天夜里她受了太多的惊吓,她肯定认为,自己会变成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怪物。
“不,当然不是。”
我又搂了搂她,双手已经环过了她的腰,光滑紧致,温润如玉。
“大动干戈永远是最后的手段,人们可以选择各种方法化解和死侍之间的矛盾,你也可以选择逃避,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下去……”
“可是,如果自己拥有着力量而不去做的话,岂不是很不负责任的事情?”
“不是你拥有力量你就应该去做,重要的是顺从你的内心你的想法。人要活出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,累了就偷懒休息,帮助他人只是因为心血来潮,不满就疏远喜欢就亲近,这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感情不是吗?不必要强迫自己为所有的事情负责,没有人可以完美无瑕。”
“即使有想要守护的人?”
“即使有想要守护的人。他们,不会希望你为了他们而受到伤害。”
“只是为了不受伤,就要失去他们吗?”
“……”
和自己的原则完全背道而驰的话语,原来不需要什么努力就可以说出口。违心固然不对,可是如果出于善良为了规劝一个人的话,多么违心也不算是谎言。
“谢谢你。”
夏利拥抱住了我。
“你一定很辛苦吧,因为你现在说的这些话,完全不是我印象里的何谨能说出来的。”
我睁开眼睛,夏利正盯着我,水露般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璀璨的星空,有些倔强的神情和撅着的小嘴,让人心生喜爱,不禁莞尔。
“哈哈,咱们才认识几天,你就这么了解我了?你还真是个厉害的人。”
“因为,能和世玉先生他们成为朋友的人,一定是一个非常正直又负责任的人吧。”
一语成谶,她的话就像是一颗子弹穿入了我的心里,让我不知所措。
责任,正直。
这两个词,对现在的我来说,算是一种褒奖,还是一种嘲讽呢?
她甚至让我忽略了,她怎么知道我和世玉是朋友的呢?
“如果,还能算是朋友的话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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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利抿了抿嘴角,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。
“一定……永远还会是朋友的……”
这句话被海浪声掩盖,并没有传到何谨耳朵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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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……会……”
这句话,是从杀人魔口中说出来的,他正在,跌落向地面前的短暂光阴。
万箭齐发,射中了他自己。
衍化过载,他不相信,那个女人,到现在还隐藏着自己的极限。
他更不相信,衍化过载,可以让一个人的衍化深度下潜到颠覆法则的地步。
就在标枪插中晓晨的前一刻,她的身体凭空消失,不但躲开了标枪,甚至让整个空间加速,标枪的速度在一瞬之间,已经贯穿了杀人魔自己的身体。
不可能,那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借助自身的力量完成空间的膨胀和收缩。
他的视线倒向地面,居高临下的他,看清了神社外,山道里的男人,眼睛里流转的银色光芒,正慢慢消散。
世玉!
世玉的预知未来,过载之后就进化成了时间掌控!
原来如此,原来是这样。
世玉只能操纵时间的流动,让自己的灵魂可以在短暂的过去和未来里穿梭,却无法影响到空间里具体存在的事物。
晓晨可以操纵空间的流动,却也无法操纵空间里具体存在的事物。
当二者相辅相成,就拥有了从时间和空间上干涉具体事物的能力。
相对时间内的空间运动可以**纵,相对空间内的时间也可以**纵。
晓晨从一开始,就有着天作之合的伙伴,而杀人魔自己却一直在单打独斗。
“你,逃不掉的!”
刚刚落地的杀人魔,就被空间凝固住了身体。
晓晨稳稳落地,鲜血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涌了出来,像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之眼泪。
她和世玉配合的这神乎其技的能力其实一点也不像看上去那样无敌,差点要了她俩的命,也只不过可以做到在一秒的时间里,操纵五米半径内的空间。
上一次这样搏命的疯狂,早已经久远的记不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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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呼,呼……”
听到监听耳机里晓晨的话语,想来应该是已经胜利了。世玉松了一口气。
“滴滴!”
手机响起,世玉断掉耳机的监听,接上了通讯频道。
“喂?世玉吗?”
是Ark组织里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研究员。
“干什么,我这里刚完成了一次壮举,你可让我休息一下吧。”
世玉有些悠闲地擦了擦布满额头的汗水。
“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!快,阻止晓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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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,你恨自己,就一个人,在角落里,安安静静的去世,最好在被人发现之前就腐烂降解掉。这样可比,给这么多人添麻烦的杂种,要强多了。”
晓晨跪坐到杀人魔的腰上,用体重压住杀人魔。
“这么想想,死在你手上也不坏。”
杀人魔皲裂的嘴角笑了起来。
“我对你为数不多的请求,能不能用你手里的刀,送我一程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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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?阻止晓晨?”
“你送来的晶石能量已经化验完毕了,结果……”
研究员顿了一顿,说出了后半句话。
听到结果,世玉猛地睁大了眼睛,手机从手里滑落,猛地掉落在了地上。
对啊,他怎么没有想到!
从来没有证据证明杀人魔就是真正的死侍。
死侍化技术早在暗影会时代就被孤家广泛利用。
晶石能量的痕迹有可能是被那七个死去的死侍所污染。
世玉不停自责,他竟然会不理智的被先入为主的印象误导。
他不顾一切,跑向了神社和晓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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晓晨举起手里的缥雨,低垂的眼睛流淌着鲜血,像是在为他哀悼送行。
“不!晓晨!不!”
世玉大喊着,声音却传不到晓晨那里。
“永别了,值得尊敬的狩魔猎人。”
漆黑的长刀,送入了他的胸膛。
“杀人魔!杀人魔就是何谨本人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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